sp;&esp;方佩兰……
&esp;&esp;那个名字在他脑中掠过,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滞涩感。
&esp;&esp;那是一个与江湖恩怨毫无瓜葛的无辜妇人,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亲,却意外牵扯进残酷的帮派斗争。
&esp;&esp;车宝山想要摧毁的是雷耀扬,是东英社的嚣张气焰,却从未想过要将这样的普通人,尤其是女人…卷入这血腥的漩涡,成为斗争的牺牲品。
&esp;&esp;这与他预想的,干净利落的复仇,并不一样。
&esp;&esp;这与他内心深处,因那个远在巴黎的身影而始终保留的一丝对“正常”与“良善”的认知,产生了尖锐的冲突。
&esp;&esp;他想到了林舒雯。
&esp;&esp;若是她知道…不,她绝不能知道。
&esp;&esp;这种殃及无辜的肮脏手段,连他自己都感到一丝不齿。因为这份认知就像一根细小的刺,扎在他执行计划的决心中,不致命,却持续地带来隐痛。
&esp;&esp;他迅速将这不合时宜的柔软掐灭,用更坚硬的理智覆盖。
&esp;&esp;成大事者,不拘小节。要怪,只能怪她是雷耀扬的岳母,注定要被牵连。
&esp;&esp;“程啸坤那边,怎么说?”
&esp;&esp;他转移话题,声音依旧平稳,将那一瞬的复杂心绪完美掩藏。
&esp;&esp;而听到这疑问,蒋天养嗤笑一声,语气带着不耐烦和鄙夷:
&esp;&esp;“条废柴?”
&esp;&esp;“比他老豆差天共地!撞完一次就脚软!慌死走慢半步会被人捉到,连夜鼠返来澳门匿埋了!”
&esp;&esp;“居然成日发癫话要再过去,还要搞掂雷耀扬个老婆…痴捻线!”
&esp;&esp;话音落下,车宝山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锋锐。他沉默了片刻后,像是在分析,又像是在告诫般继续说道:
&esp;&esp;“仇恨,是最好的燃料。”
&esp;&esp;“但失控的火,很容易…反噬自身。”
&esp;&esp;他并没有对程啸坤那疯狂且目标明确的计划表示赞同或反对,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。因为他知道,野心勃勃的蒋天养,绝不会仅仅满足于一个无辜者的殒命。
&esp;&esp;雷耀扬本人的痛苦和毁灭,才是最终目的。
&esp;&esp;方佩兰的死,只是点燃了一根漫长的导火索。
&esp;&esp;真正的、足以将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的爆炸,还在后头。
&esp;&esp;而齐诗允,这个刚刚失去至亲、悲痛欲绝的女人,无论是否成为程啸坤那疯子下一个明确的目标,她都早已被命运的浪潮抛至风暴的最中心,注定无法全身而退。
&esp;&esp;蒋天养嘿嘿笑了两声,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,走过来重重拍了拍车宝山的肩膀:
&esp;&esp;“所以,我们更要帮他一把…让这把火,烧得更旺点!”
&esp;&esp;窗外,澳门的夜景璀璨迷离。
&esp;&esp;就像远在大洋彼岸的拉斯维加斯,如同一场盛大而虚幻的荒诞梦境,又像一个巨大的、充满致命诱惑的俄罗斯轮盘赌,枪膛里…已然上好了对赌的子弹。
&esp;&esp;而香港那间充斥着无声悲泣的医院病房,则像是暴风眼中短暂而虚假的平静,正预示着更猛烈、更残酷的摧残,即将来袭。
&esp;&esp;车宝山将杯中未饮的酒轻轻放回桌面,发出清脆的叩击声。
&esp;&esp;男人望向窗外,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距离,看到了那个即将被彻底卷入风暴中心的、刚刚失去至亲的女人。可他眼底,更多的是对世事无法转圜的无可奈何。